离殇并不回答，只是走到苏念儿的身边，躬身将她的衣角牵了起来，抬手拧干，顺势捞起她的脚。

一双小巧的玉足，被冰冷的溪水浸染，入掌也是凉意十足。

离殇蹲身在她面前坐下，将脚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，然后毫不犹豫地用精致华贵的衣摆，为她擦拭起来。

“染了风寒，吃药的时候可别说苦啊。”他轻声道，习以为常。

风吹起鬓角发丝，他俊眉微蹙，依旧垂首，用那双搅动风云、执掌生杀的手认真做着手中的事，丝毫没有不耐，苏念儿本歪着脑袋看着，却忍不住伸手帮他拂开。

她的脚还湿哒哒的放在他的身上，画面却没有一丝的不妥，苏念儿心中莫名一动。

“突然好想看看，你长什么样。”

“还是别看了，我……”将她双脚擦干，离殇那身出自齐国毓绣坊的名贵衣服已湿了大片，可他一点也不在意，“长得不好看。”

不好看？苏念儿一怔，冰凉麻木的双脚已经能感受到离殇身上的温度。

“不管什么样子。”苏念儿忽然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，难得有些不舍，“我怕现在不看，就没机会了。”

“以后会有机会的，在宫中，你并不是一个人。”

离殇为她穿好丝履后放开她，轻声安抚道。

她并不回答，执意伸手朝他蒙在眼上的黑布而去，离殇有一瞬间的停顿，到底没有避开……

布条缓缓揭开，因为紧张有些颤抖的手顿在那里。

苏念儿见到了一双让人挪不开眼的眼眸，似深渊，似浓墨，静谧深邃，却独独没有光彩透出，原来被齐国百姓奉若神明的丞相离殇，竟真是个盲人……

眼前这张轮廓分明的面孔因少见阳光略有苍白，却无损于深刻俊美的五官，越发显得面如冠玉，薄唇微抿，清峻淡定。

与她曾设想过的模样分毫不差。

半分都与“不好看”三字联系不到一起。这个人到底有过什么过往，会让他这样形容自己？

一瞬间的愣神，苏念儿有些仓皇地别开了脸。

“走吧，时辰不早了。”

离殇从她手上取过黑布重新蒙上，转身离去，不辨喜怒。

苏念儿回过神来，踏在青石路上，再无言语，跟在他身后朝马车方向行去。

齐国进贡的队伍历时一月终于抵达凤朝国都，浩浩荡荡一行人进城后直接往礼部安排的馆驿而去，稍作休整后，等待朝见。

再次踏上这熟悉的地方，苏念儿不用打开车窗也能想象外面是怎样一副景象。想到离记忆中那个人越来越近，她要紧扣双手，才能克制颤抖。

太过用力快要刺破掌心的指尖被轻轻掰开，取而代之的是男子宽大温厚的手掌，苏念儿下意识看向身旁。

“有我在，放心。”

喧闹嘈杂中，离殇淡淡的声音如春风化雨，却将她的不安都驱逐出境。

心瞬间安定下来，眼神却更加坚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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