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门被重重扣上，林殊愤然出了门，在门口和顾觉寒的心腹手下一同等着。

房间内点了一盏灯火微弱的煤油灯，顾觉寒的军靴停在那方小木桌前，漫不经心地开了口，“沈先生去过南京吗？”

青年瞳孔一缩，终于是有了反应。

顾觉寒没等他的回答，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，“去年我曾在南京见到满院的海棠开得正艳，便移了几株回北平，勉强算是活了。”
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青年收紧手指，下方泛黄的书卷差点被扯烂。

顾觉寒扫了一圈四周，硬是没找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，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彻夜的疲惫，“我叫顾觉寒，是你妹妹沈慈的丈夫。”

“她知晓你留美时的经历，也知道你如今为何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。”

沈临渊猛地站起，他的神情复杂得不可言喻，“你用这个威胁她？”

顾觉寒差点被气笑，他从上衣贴身的口袋中拽出一方信笺，扔在沈临渊面前时还带着些许余温。

“我知道你不日定会被人保出这里，背靠美国这棵大树乘凉方便吧，但你最好祈祷天不会变。”

信笺上只有沈慈的寥寥数字，被人匆匆看过之后又被顾觉寒拿走塞进了煤油灯的火芯中，沈慈的东西，他一点也不想让任何人拥有，即使是她的兄长。

“咚咚咚—”

铁门被敲了三声，顾觉寒理了理自己硬挺的袖口，离开时也是那副随意的模样，“沈先生，来日再见时，希望你莫辜负了沈慈的一片苦心。”

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，漆黑的铁门沉重合上，隔绝了门内青年喃喃地低语。

“我已经……回不了头了。”

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，最难熬的不是被关在牢房里的沈临渊，也不是冒着受处分危险的顾觉寒，而是在门外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林殊。

“你可算出来了姓顾的。”知道同顾觉寒双双走出了集中营的大门，林殊才一拳头捶在了他的身上，“刚刚那一刻钟要是上头的人随便来一个突袭检查，我随时都准备和你同归于尽。”

顾觉寒拉开车门，北平的天已经完全亮了，他回头冲林殊笑了下，只说了两个字，“谢了。”

熬了整个通宵的顾觉寒此时终于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，顾家的车一路开回了公馆，疲惫感席卷而来，顾觉寒进了门便绕了路直接去了沈慈那里。

或许是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起，眼前这个人向来都是意气风发，如今他满眼通红神情倦怠的模样倒是有些吓着沈慈。沈慈把人扶进内屋躺下，又悉心帮他整理好衣物，正欲出去时，在半睡半醒的顾觉寒一手拉住了她，“过来躺下。”

顾觉寒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嘶哑，沈慈恍惚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两个字，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，本是才起不久的人，鬼使神差地又躺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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