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乌云黑压压的像一块幕布，似乎下一秒就要来场倾盆大雨。

我拉着弟弟站在一边，就像一个机器，不停向前来吊孝的人道谢。

眼泪在这种时刻，成了最无用的道具，一颗心早就已经麻木休克，僵硬的好似一块石头。

朝夕之间，失去双亲，恍恍惚惚的只觉得自己在做梦。

片刻失神，脑子极度放空，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手腕，将我呼呼冒着冷风的思维扯回来，低头一看心里猛然惊悚，思维放空的时候，我竟险些走空，如果不是弟弟拉我一把，我就要从楼梯直直滚下去。

转过头给弟弟一个安抚的微笑，青春期的男孩子本来就瘦，突遭大难，他似乎更瘦了，似乎只剩下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，让人心疼。

“没事，姐没事，你去吃点东西吧，还有的熬呢。”

弟弟摇摇头，大头娃娃一把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放开，我知道他什么意思，他希望我和他一起回里屋吃点饭。

抬头向远处的天空看去，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黑幕，让人心里仿若压了一块石头。

还没抬起脚跟弟弟进去吃饭，就听到一阵嘈杂声，从远处袭来：“我的儿啊，我的儿啊，你怎么死的这么早，就是那个女人克死你的，你说你咋就不听妈的话呦。”

瞬间整个大厅的人都往门外走去，只见一个女人身着灰色带花衬衫，脚踩粗跟皮棉鞋，烫的极为时髦的小卷头，梳的溜光水滑。

她由一男一女搀扶着，明明不过几十米的距离，却被她走了十分钟。

等她终于走到灵堂，我与弟弟早已等候良久。

弟弟上前从小姑手上接过她的胳膊，半哑着嗓子说：“奶，你别这么伤心，我爸，我爸看到了也会难过的。”

弟弟和爸爸关系一向最好，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紧皱的眉眼间，已经有快要忍不住的泪珠。

我僵硬的站在一边，不是不上前尽孝，而是这个时候我知道奶奶不会想看到我，所以没有上前凑热闹。

奶奶被搀扶到灵堂前，瘫痪似的坐在地上，嘴里还在骂骂咧咧：“都是你这个骚娘们，都是你这个丧门星，要不是你，我儿子怎么会死，你自己死就算了，为什么还要拉上我儿子。”

她嘴里的丧门星是我妈妈，婆媳俩的矛盾由来已久。

即使如今我妈死了，在奶奶嘴里也不是个好玩意。我压住心里的沸腾的火气，对着妈妈的牌位说：“奶，人死为大，你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我妈了，无论怎么说，她也为你们老李家生了个孙子吧？”

我没办法看着妈妈被人这么羞辱，即使这个人是我嫡亲的奶奶。

奶奶原本匍匐在地上哀嚎，听到我的话倏地抬头，她眼神里迸射出火花，好似有一柄柄铁钉，要把我钉在十字架审判。

“滚你奶奶的腿，你和你妈一样都是个搅屎棍，赶紧把你爸的赔偿金拿出来，要不然我打死你。”

奶奶张口就是胡搅蛮缠，此时父母棺材尚未入土，灵堂前还站着亲朋好友。

我嫡亲嫡亲的奶奶，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开口就要我爸的赔偿金。

连日来的压抑与沉闷，终于在这一刻爆发，我无法克制内心沸腾的情绪，忍不住朝她吼道：“你到底是来送你儿子最后一面，还是怕我生吞赔偿金，所以来分钱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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