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小时后，潭柘寺山下，楚时钧的黑色林肯停在阶梯边。

郁棠上前，漆黑的车窗降下来，露出楚时钧刀削斧凿的英俊侧脸。9

他坐在那里一如矜贵，高高在上。

郁棠却只感受到无边的距离和陌生。

她低下头，语气恭敬：“楚总，您要怎么样才肯放过郁氏？”

不知为何，一听见郁棠称他为楚总，楚时钧就莫名觉得烦躁。

他抬眸看向潭柘寺：“郁棠，你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。”

短短的一句话，却将郁棠的心片片凌迟。

她顺着楚时钧目光看去，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梯之上，潭柘寺若隐若现。

郁棠攥紧手指，声音干哑：“所以楚总的意思是？”

楚时钧转动着佛珠，淡然开口：“跪上去，说你错了，不该违逆我。”

车上的檀香味浓烈，他却像是地狱里走来的活阎罗。

那一刻，郁棠恍惚觉得现在的楚时钧像极了大朔的摄政王。

两个人的身影甚至渐渐重叠，合为一人！

郁棠垂眸，现在的这些于她而言还有什么意义？

终是黄粱一梦，庸人扰。

她转身慢慢走去，望着山巅之上的潭柘寺。

嘭！

郁棠直直跪下，虔诚叩首。

车内的楚时钧瞳孔一缩，下车走到郁棠身边：“你的骨头就非要这么硬吗？”

低个头就这么难？郁棠不是已经低了三年的头？

为什么这次不愿意服软？

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，寒意如针扎进郁棠骨缝。

郁棠抬头望着山巅之上，哑着声问：“楚时钧，这三年，你有爱过郁棠吗？”

楚时钧指尖拨动佛珠，未曾有一丝停顿。

郁棠了然。

她应当早就猜想到这个结果，可直接面对时，心口还是痛到像是被烈焰焚烧。

“所以，你应当也从未心疼过郁棠。”

楚时钧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，依旧不发一语。

他不懂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，只觉得心里冲撞着他不理解的烦闷和微慌。

郁棠的心却已然凉透。

她望着那座威严肃穆的佛寺：“没想到有一天，回到大朔战死的那一刻，竟然也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……”

楚时钧脸色骤变，他一把抓住郁棠的胳膊，左手的佛珠都快要捏的变形。

“什么战死？还有你上次哼的那首歌，又是从哪里听来的？”

自郁棠跟着楚时钧以来，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。

可她已经不在乎了：“或许是在梦里吧……”

清淡空灵的敲钟声忽然飘在雨中，也重重敲在两人心里。

楚时钧心念微动，他刚要开口就见青石上星星点点落下猩红。

他猛地抬头看去，就见郁棠鼻尖的汩汩不断的鲜血。

他心脏莫名一缩：“郁棠？”

郁棠抬手一摸，只见这惹人的猩红在雨下渐渐稀释，最终消失无恒……

像极了她在这世上最终的人生。

郁棠勾唇，扯了一个苍白的笑：“楚时钧，我快死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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