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缓缓坐在她旁边，手渐渐变凉。在这么一个瞬间，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的自私。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，我宁愿是慕城，我宁愿是他出事受伤，甚至是死亡。我不想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晓禾。我的柴晓禾，我要她好好地活着，至少要比我好。

夏锦冲手术室的方向微扬了一下头，眼睛里有了更多的担忧。“出了车祸，送进来到现在就一直没出来。”

我心里突然一松。原来真的是慕城。正想在心里微微自责一下刚才对他的诅咒，只听见夏锦温和平淡的声音如同惊雷传进耳里。

“柴晓禾没了。”

我的表情僵在脸上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整整一个下午，我都没有再说话。医院的楼道里弥漫着我从小就厌恶的消毒水的气味，它冲击着我的大脑，让我一次次地跑到洗手间干呕。胃底的酸涩反复翻涌，有东西梗在喉中，让我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。周遭的白大褂晃得我眼晕，本来想出去走走，却发现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。明明还是七月上旬，医院开着空调的温度也不过是23度，我却感到了异乎寻常的冷，喝着滚烫的开水也没能让我暖和起来。

我就像幽灵一般，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。

拖着没有温度的身体，我紧紧闭着干涩的眼睛。实在是不想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，极其鲜艳，又残忍至极。

“别碰我。让我安静一会。”感觉到了有人走过来，我下意识的想躲开。

“夏眠。坚强。”来人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入耳，我一怔，积攒了很久的泪水终是滚落了下来。

越来越多熟识的人赶到医院。不是为了晓禾，而是为了目前仍未脱离危险的慕城。我回避着他们每一个人，不想打招呼，也不想重温这次车祸的惨状。

其实过程很简单。夏锦要接见一位重要的客户，所以没能按时赶到机场。理所当然的柴晓禾先接到了慕城，两人驾车离开。本该是圆满收场的可惜天不遂人愿，高速路上的一个亡命徒连撞4辆车，目前为止二死六伤，死者包括那个近乎疯狂的肇事司机。

一切就是这样。今天电视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也会是这样不带任何感情的描述。旁人不会理解在高速路上的惊心动魄，也不会明白“二死六伤”真正意味着什么，只是个简单的数字而已，却承载着至少两条人命，以及我们生活的天翻地覆。

据说肇事的车本是冲着副驾驶去的，柴晓禾为了保护慕城，竭力打转方向盘，最终两车相撞，柴晓禾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。柴晓禾的父母哭得天昏地暗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不经历永远不会懂。花费了毕生精力培养的女儿现在正安静地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，这让为人父母要怎样独自支撑起后半生的岁月？

一想到慕城，还有夏锦，我就憋屈的喘不过气。为什么兜兜转转受伤的永远是柴晓禾？为什么要以她的生命为代价去成全他们两个？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仿佛没有失去什么而只有我彻彻底底的失去了？为什么你们都活得好好的，而我的晓禾却永远的离开了？我恨慕城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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