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表歉意，我招来红绣，拿出随嫁的妆奁，里面装着我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。

「这块羊脂缠花玉玦，是蓉妃当年省亲时赠的，其他姐妹选的都是玛瑙翡翠碧玺，就留了最丑的这块给我。

这串金海棠珠花步摇，是我替大姐二姐通宵誊抄《严华经》，为表感激她俩送的。

这只蓝白琉璃珠镶嵌金镯，是四姐污蔑我打碎了嫡母的陪嫁青瓷，我被打了二十板子，为补偿我，嫡母赏的。」

红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：「夫人快别说了，这些首饰都是夫人辛苦得来，红绣断不会要的。」

「没事，都是些不愉快的回忆，我从未佩戴过，也许换个主人，它们才能发挥价值。」

我拿出一串珍珠项链，那是阿娘去世之日，父亲瞧着我可怜，嘱咐吓下人替我购置的。

可那颗颗白珠，沾染的都是我至亲的血泪，散发的仿若那冷眼旁观之人怨毒的目光。

红绣嫌太过贵重不敢接受，指着一支质朴无华的银钗问我：「夫人，就这支发钗可行？」

小翠看到，飞快地抢过那支银钗，放回妆奁。「那可是夫人生母的遗物！」红绣替我感怀，哭哭啼啼起来。我忙转移话题：「对了，门口那灯好生别致，是哪来的？」

红绣擦干眼泪：「是大人…哦不，是我和小翠在街上买的，瞧着明艳，想来夫人也会喜欢。」

我抬头望去，宫灯上画着牡丹、荷花、桃花、芍药，既有霸气的绝艳，又有温婉的秀美，在摇曳烛火的笼罩下，格外精致漂亮，定是价格不菲。

在漆黑宁静的院子里，摇曳的灯火照出一抹明亮的温暖，伴着温柔月色，伴我入眠。

第二日，沈卿辞来我的院里用膳，看他神色，似乎心情不错。

一桌美酒佳肴——五味杏酪鹅、酒蒸羊、桂花银鱼、芙蓉燕菜、鸳鸯卷、樱桃酒酿、如意糕。沈卿辞温和执箸，全神贯注地夹起一块鱼肉，放入嘴中细细研磨，随即又轻抿一口醇香酒酿，酒香肆意中飘着一丝樱桃的香甜，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品尝。

一系列动作下来，沈卿辞仿若翩翩贵公子，看得我垂涎欲滴。「夫人可是被我的美色吸引了？」

沈卿辞蓦地出声，一双瑞风眼含情脉脉地盯住我。口水收了回去，我一脸嫌弃：「真自恋，这话你应去问太子殿下才是。」…

呃，这张嘴刚才说了什么。嫌命太短，在找死吗？？太子和首辅那不可言说的关系，一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皇室秘辛。

两人虽位高权重，终是为世俗所不容，我就这么脱口而出，沈卿辞怕是想杀我的心都有了。

果然，一道冷光化作飞刀射了过来。我视而不见，埋头吃菜。呃…只是这菜的味道嘛…「这桂花银鱼再放几颗柠檬草或迷迭香，香味会更浓。还有这蒸羊所用的黄酒，应是陈酒，而不该是新酒。新酒单薄，陈酒醇厚，未能彻底掩盖住羊肉的腥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