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氏慈爱地摸了摸白芷的头，将二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，见白芷的确没大碍，又嘱咐了几句，便又准备出门去。

曹氏抱起坐在门槛上发呆的白苏，把白苏放进背篓，扭头嘱咐白芷：“家里的柴火烧没了，娘去山上捡一点，你再歇会。”

白芷点点头，然后目送曹氏背着背篓里的白苏出门去，见曹氏走远了，白芷连忙从炕上起身，开始翻起墙角边那只缺了腿的斗柜。

根据原主的记忆，眼前的屋子便是曹氏带着三个女儿所住的柴房。

是的，曹氏拿出嫁妆为白家修缮了屋子，自己却和三个女儿被赶到了柴房住，好屋子都被朱氏和朱氏的儿子们占着。

白芷心想，既然这里就是曹氏母女的住处，想必屋子里怎么说都得有面镜子吧，眼下的白芷实在是非常想看看自己的脸。

然而出乎白芷预料的是，曹氏母女几个竟然可怜到连面镜子都没有。白芷在斗柜里翻找，里头除了几件已经被补丁覆盖满了的衣裳外，就只有几页废纸。

白芷拿出那些废纸来看，只见那纸显然是被人揉过，纸的正面大概是被人写废了，但似乎又有人将这些被弃的废纸珍重地展开铺好，又在背面写了字。

白芷想起来，朱氏的小儿子白禄被送去县里的学堂读书，偶尔才回村里。白禄每次回来，朱氏就逼着白禄写字，然后拿出去给村里人看，显摆白禄有文化。

而白禄有时会写错字，写错字的时候，白禄就会把写废的纸给随意地揉成一团丢掉。而那些被揉成一团的废纸都被原主偷偷捡走，一张一张地重新铺好。

原主有一个小竹马，小竹马的爹在附近的地主家做事，小竹马被地主选中给地主的儿子当伴读，跟着识了几个字，然后又把学到的东西都教给了原主。

原主用着被白禄丢掉的废纸，还有从白禄的背包里偷来的墨，用小竹马送给自己的毛笔，背着家里所有人，偷偷习文练字。

白芷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抚摸过那几张折痕犹深的纸，见上头写的似乎是“苏老泉，二十七。始发奋，读书籍。彼既老，犹悔迟。尔小生，宜早思。”

白芷不知道这写的到底是什么，只能猜测可能是三字经。不过，白芷尽管不识内容，倒能看出原主这一手字虽然很差，却是仿了卫夫人的簪花小楷。

秦家世代行医，家中老一辈人至今还保留着用毛笔写药方的习惯，白芷因此才会对书法多少有些了解。看着眼前的东西，白芷心里只觉震惊。

原主一个乡下姑娘，得克服了多少困难，才能练出这样一手字？

忽然想起，跟稳重的大姐白英、听话的小妹白苏比起来，原主这个老二素来被骂是最不安生的，而原主的好学，正是她身为女子却不安生的罪状之一。

女子无才便是德，更何况也不过就是个如此不受宠爱的女儿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