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始至终,忙前忙后张罗的知她一人,活像个老妈子,而她们身边负责伺候的欺主恶奴们早已安然入睡。
南桥目送着这个半路得来的娘吹熄蜡烛,小心翼翼地为她闭上房门,转身离去,心中寒霜侵袭。
以往所受的苛难,她定会一笔一笔地向这些人讨回来。
不过要完成这番雄心壮志,她必须先治好自已的腿。
南桥凝神等待片刻,确认母亲已回房休息后,掀被起身,扶着柱架,连拖带拽地将双脚挪到床下。
白裤退下,原本匀称纤细的双腿血污遍布,膝盖上用来包扎的纱布红黄斑驳,那是从伤口中流出的血和脓。
南桥细细为自已检查片刻,蓦然松了口气。
白日的逞能并未带来严重后果,腿上伤口虽可怖,却并无大碍。
但她并未因此放松警惕,若想安然无恙的彻底站起来,每日的复健必不可少。
南桥挣扎着站起身,忍着彻骨的疼痛,用清水擦洗掉腿上血迹,重新换条裤子后,便推门走了出去。
腿上伤痛涉及骨髓,一步一痛,如行走于刀尖。
南桥步履踉跄,不过片刻,便双腿颤抖,身上冷汗淋漓,嘴唇咬得泛白。
但她犹自咬牙坚持,拖着这具残废多年的身躯慢慢在黑暗中艰难前行。
“砰”就在这时,夜风中忽然传来一道声响,惊雷般在南桥身旁不远处炸起:“烦死了!大半夜还这么多事!”
南桥悚然一惊,强忍疼痛,侧身隐入一旁树影婆娑的山墙,屏住呼吸,与黑暗融为一体。
先前那个抱怨的声音与她不过一墙之隔,语气愤愤难平:“还真当自已是大公子了,整日催茶要水,扰得人不得安宁!前院真正的大少爷也没他这么难伺候!”
这是大公子的住所?南桥心中一动,她此次出来为防别人发现,尽挑人少的地方走,眼前这里荒草凄凄,幽寂无比,正是府里最为偏僻之处。
易宸尊为座上宾,怎会被安置在这里?
“他也配跟大少爷比?”有另外一个声音附和,显然也是易宸的侍女:“不过是个张口吃白食的,仗着点恩情死赖着不走!他这次从外面回来,也不知染了什么脏病,整日病怏怏的,可别传染给我们才好!”
这些人声音清脆响亮,肆无忌惮,丝毫不惧怕主人听见。
南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大公子处境竟然跟自已十分相像,心中不仅有些唏嘘。
不过她并未感到惊讶,上行下效,南家主母等人都立身不正,何谈下人。
那两个深夜被吵醒的侍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抱怨一通后,便回去休息了,暗夜寂寂,只有冷风从身边惊行而过。
南桥在绿山墙下迟疑片刻,本想就此回去,却忽然听到几声咳嗽从墙后传来,咳声清浅空洞,显然已殃及肺部,若不及时医治,恐成大患。
她不再犹豫,强撑着从阴影中走出,挪到门口,透过竹篱笆向里面张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