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北晏见过他父母至死不渝的爱情,也见到了那爱情背后无数个日夜的苦痛。
他不愿我再步此后尘。
杨北晏父亲的警号,从此彻底封存,因为北晏无后,也许再过几年,待他母亲仙去,他的名字与容颜也终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。
或许到那时候,也会有人感叹一句,英俊儿郎。
但也只是感叹了。
我还去看了他的母亲,杨北晏去世后,她不顾组织反对,搬回了G城,隐姓埋名地生活在埋葬了丈夫、又埋葬了儿子的伤心地。
不过将过50的年纪,杨母却已满头华发,只能从眉眼身段中依稀看出当年让杨北晏父亲一见倾心的容姿。
她一眼就认出了我:“小金鱼,是吗?”我点点头。
“小白同我讲起过你。
”她依旧唤杨北晏最初的名字,冠以她挚爱之人的名姓。
“我反对过,闹过,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步上英雄丈夫的后尘。
人人都钦佩英雄,可谁又希望自己的至亲成为英雄,还是两个。
”杨母看向远方,声音平静。
“但小白瞒着我报了警校,他把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的那天,我就知道,他们老白家的种啊,一个比一个犟。
血里淌着的东西,我改不了。
”“等我去见到他们父子了,要好好骂这两没良心的家伙一顿。
”杨母回头,深深看了我一眼。
“阿虞,小白同我提过你,很多次。
逝者已矣,你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,这也是他的心愿。
”“只是,别怪他。
”我站在G城的风里,阳光和煦,斑驳树影落在肩头。
是四季分明的好时节。
在G城香火最旺的庙宇前,我不顾旁人眼光,三步九叩,爬上大殿,上了两柱清香。
菩萨垂眉,不辨喜悲,仿佛世间爱恨生死,都轻飘如蜉蝣,转瞬即逝。
可这转瞬的时光,却是一个少年的一生。
我没有许愿,默默跪了许久,将脖子上挂着的金鱼吊坠摘下,放在供台角落,而后转身下山。
杨北晏,你欠我的,我欠你的,此生早已乱成一团,理不清了。
你用一个看似光明正大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无人可指摘的理由,将我困在这红尘万丈中,却自始至终未曾给我选择的权力。
我不接受,也不原谅,你休想抵消。
下辈子,记得来还我。
15七年后。
G城警队,近来破案速度达到了历史新高度,全因来了一个天才画师。
男女不知,样貌不知,连警队的人都只知道ta师从一退休后旅居海外的罪犯画像大师,用短短五年的时间出师,在老师的引荐之下成为G城警队的助手。
不收一文,不回一字,但只要转述被害者的寥寥数语,寄来的画像,就精准到近乎可以当嫌疑人的证件照使用。
没人知道ta是谁。
只知道,每张画像的背面,都用简笔勾勒出一条鱼与一只小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