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子轻抿一口,便抬眼看着正恭顺向他行礼的沈辰瑾。
他放下茶碟,自嘲道:“怎么,现在舍得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了?”
沈辰瑾随即陪笑道:“辰瑾不敢,外巡三月,我无一时刻不想念您。”
老人家懒得听他的鬼话,但心中还是乐呵,“外巡三月可有受苦?”
三个月前,沈辰瑾一封家书便辞身离去,说是要独自深入民间,前去体察民情,不仅没有大张旗鼓,还走得悄无声息。洛文帝无奈,按照他不告知百官的意愿,只能对外说沈辰瑾在东宫休养身体,暂不外出。
原以为他几天就会回来,却没料到他一走就是三个月,还带上了一直养尊处优的湖安公主沈柔嘉。
洛文帝担心得失眠一月,日日请高史进宫诉苦。高史这才知道沈辰瑾如此胆大妄为,不禁呵斥道:“陛下纵容你到如此地步了?你将我们东洛储君的安危置于何地?”
沈辰瑾深入民间,没有丝毫的护卫,万一不小心暴露身份,随时都可能会陷入危险。
但沈辰瑾外出三月,在民间看到的听到的可谓丰富,全然不知家中至亲的担心。
此刻挨训,只能乖乖受着。
“是辰瑾错了,惹外祖与父亲担心了。”
老头子两眼一瞪,“你自己胡闹就算了,还带上你妹妹一起出去?她一个女孩子家,传出去清白名誉就全毁了。”
沈辰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他也不想带上个拖油瓶行走江湖,每天还要给她做饭洗衣的,他辛苦做活时,她却日日睡到日上三竿。
“还不是沈柔嘉太难缠了。”
高史看着他的样子,实在不敢想象他站在百官面前威严凛凛的样子。当今太子,竟如同顽儿。
这还是他们的皇太子吗?
规矩呢?礼仪呢?都被狗吃了。
可终究是平安归来了,老头子如愿地将心放回了肚子里。
“此次外巡可有别的收获?”
沈辰瑾点头。
三个月的时间,沈辰瑾走遍了十多个地方。他丢掉皇太子的身份,只当自己是普通平民。长街摊铺上,他与摊主畅谈价格;乞丐堆里,他与帮主共同行乞;官府门前,他与冤苦大众哀嚎反抗……
民间百态,他都体验了一把。
有苦有乐,但更多的是愤。
为民时,他愤百官贪赃枉法,官官相护,不平不白之冤,枉做地方父母官。
如今再为太子,他定要将那些蛀虫全部拔除。
高史自他少时便知晓他的志向,作为一朝太子,未来的君主,他必然是会有一番大作为的。
也因此,当他说要去外巡时,他们并未阻拦。
自古以来,能深入民间的皇帝少之又少。沈辰瑾能有如此仁心,是整个东洛的福气。
修改律令的事来得急,沈辰瑾必然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,高史不便留他,用了几句闲话便将他打发了。
“外祖老了,你啊,有空就带着柔嘉多来看望我这个老人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