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是农历的八月底，高中物理教师周承生正骑着车子回家。老周在县里边教书，平时都不怎么回老家的，但是老周的儿媳妇生了孩子，趁月末骑单车带着同为教师的妻子回乡下照应几天。

老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，曾经有去北大荒讨饭的经历，当年离开老家时就是教师，可不几年又回来，种种原因就一直是个民办教师的身份，为了以后退休能有合适一点的退休金，他辗转很多年，可至今还没有转成公办教师的身份。

老伴儿有心脑血管上的疾病，一直吃着药控制。家有一儿一女，成家的成家，嫁人的嫁人，但村子里都传言他还有个大儿子，只是不知道生产队制度结束之后，大儿子跑哪里去了。

“老李，冷不？冷就把我外套给你披上，再坚持一会就到家了。”周承生对老伴儿十分在意，毕竟一起生活几十年，当年他以穷小子身份在省城里读师范那会儿，妻子李桂芝可是个省城户口、大户人家的女儿。

当时女方极力反对这段婚事，可妻子不嫌弃丈夫，落下个娘家人反目，不再认这个嫁出去的姑娘了。

穷，没办法，两个人就这么教书度日，当年去北大荒也是想着那里变粮仓了，去了可以有点生活渐好的曙光，谁知去了还不如不去，落得个逃难一般。最后还是老家这边托人寄钱过去回来的，一晃几十年过去了，年轻的岁月折腾不起了，眼看再过些年，一双老夫妻就都要退休养老。

“呃…还行，没事，我坐在后边，你给我挡风呢！”说着，老伴儿在身后笑起来，“老周，是不是我耳朵不灵了，我怎么听见有小孩在哭呢？”

距离荒野半里之外的公路上，周承生停下了车子，朝着黑夜的空旷之外眺望许久，两人侧耳倾听着。

果然是有细微的哭声！

老夫妻面面相觑，妻子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：“老周！这个年月了，怎么还有扔孩子的啊？”

“哼~~闹不巧又是逃避计划生育罚钱的，八成是个女娃吧。”

虽然他这么说，可看到老伴儿下了车子朝着荒野里走，周承生也刚忙张望着公路两端，黑漆漆的没有路人，于是他就把车子歪倒放在了路边，追着老伴儿的步子跟了上去。

“老李你慢点，你心脏不好，大晚上的说不定有什么玩意儿鼓捣动静儿呢。”

农村里的迷信，有的人谣传说半夜里会有成精的黄鼠狼子，在走夜路的人背后喊小名，你要是答应了，就会把魂儿给钩了去！

李桂芝回头等了一下丈夫，一把揪住他的袖子：“别胡说八道的，咱们都是教书的，还是搞理科出身，怎么你还相信那些歪门邪道的胡话！”

老周嘿嘿傻笑着：“哎哟，我不是怕真要是个女娃子，咱是捡回去还是不捡呢？家文他两口子刚有了个闺女，再捡回去一个闺女，那不闹笑话么！全村的人可都看着呢，是养还是不养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