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樾将书丢在矮几上，动作不大，可夜深人静的，这动静仍旧唬得蔡添喜心里一跳，心虚地低下了头。

然而秦樾又什么都没说，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。

蔡添喜没办法再装傻，只能讪讪开口：“皇上，奴才今天去了长信宫，可容裳姑娘的确忙得厉害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秦樾就打断了他，语气十分不耐：“谁让你去找她了？朕这乾元宫难道缺人伺候吗？”

他一甩袖进了内殿，蔡添喜松了口气，却又哭笑不得。

是，皇帝一个字也没说，可早晨那句话分明就是想让他转告容裳，差事再重要，也别忘了自己主子。

现在倒好，成了他多管闲事了。

可他是个奴才，不敢和自家主子计较，只能摇了摇头，抬脚跟进内殿想伺候秦樾歇着，可刚进门就被撵了出来。

秦樾打小生活在萧家，私务自己处理得十分妥帖，蔡添喜被撵出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，他乐得清闲，很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等乾元宫彻底安静下来，容裳才疲惫地回了乾元宫，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去了长信宫。

太后大约还是恼怒秦樾没有把掌宫的事顺势交给惠嫔的，很多该长信宫出面的事，她都丢给了容裳，再加上今年多了几位主子，差事像座小山一样砸下来，压得她颇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加上前段时间被关得太久，精神很有些不好，短短几天功夫，容裳便累得脑袋隐隐作疼。

可她生来性子要强，便是当真不舒服也只是咬牙忍着，她总不能除了床上，真的没了旁的用处。

外头喧闹起来，来送早饭的长信宫女说是后妃们来给太后请安了，连多病的良嫔都在。

容裳怔了怔才反应过来，今天是腊八，难怪病弱的良嫔都来了。

可这种热闹和她无关，越是临近年关，她压力越大。

草草吃了两口早饭，她便提笔写册子安排人手，前朝的大宴最为繁杂，朝臣的喜好，位次；伺候的人手，菜色，还有用具，歌舞都得仔细斟酌，诸般安排设置妥当后还得和礼部核对。

后宫的家宴要更精细一些，还要防备太后和后妃们的心思，毕竟年宴这天的临幸意义非凡，宫里没有皇后，难免会出些乱子。

她凝眉苦思，额角钝钝地疼起来，她抬手揉了一下，拿下来的时候额头却湿漉漉的。

她抓着帕子擦了一下，却是一抹殷红，这才反应过来是提笔太久，手上的伤裂开了。

伺候笔墨的宫女姚黄也愣了一下，连忙替她解开了布带，随即被那颇有些狰狞的伤惊得躲了一下。

先前她知道容裳手上有伤，却没想到能伤得这么厉害，冻伤加上烫伤，整个手背都是溃烂的血口子，此时正一丝丝地往外头渗血。

“呀，你的手怎么……”

容裳将帕子覆在了手背上，遮住了那不忍直视的伤口：“劳烦你去取些干净的白布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