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石头是童年时我在奶奶家的玩伴，那时候有个说法，孩子的小名起得简单粗暴点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有帮助，所以他叫“小石头”可能是因为希望他命硬的意思。很显然，这种说法并没有用，他是我在人生中失去的第一个人。

那时候的老人家里并不算富裕，我们孩子的玩具也是有限得可怜。当年小石头的妈妈在地摊上买回了一个二手的“布娃娃”，即管如此小石头可是开心的不得了，每天都要拿着那个破旧的娃娃招摇过市，可小孩子终究是喜新厌旧的。

有一次他将娃娃落在了我家里，我看着着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
那种布娃娃有着很长很硬的睫毛，将它的睫毛翻上去就会露出大大的眼睛，松开手它的睫毛就会自动盖住眼睛。

可是当那天小石头对我说玩腻了这个“布娃娃”时，我明显地看到那娃娃的睫毛突然向上翻去露出大部分的眼白，我不禁哆嗦了一下然后对小石头说：我想回家了。

我怎么知道，那天竟是见小石头的最后一面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从小石头的家中就传出了哀嚎声，奶奶立刻穿上衣服去打听情况。

小石头是在清早时突然脑出血去世的，奶奶说他去世的时候紧紧地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谁都拿不下来。

从他的家人口中还得知，大约在小石头死去的前一分时歇斯底里地喊出了一句：我们是朋友！家人以为是在说梦话，可是没想到这是小石头在人世间说出的最后一句话。

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，每当我回忆起来都会觉得有很多可惜和愧疚，如果那天我不是那么早的回家而是多陪小石头玩一会，如果那天小石头没有说出那句玩腻了布娃娃的话，如果那天我告诉小石头丢掉这个布娃娃的话，结局会不会好一点，此刻的小石头会不会还活着，我总是这样想着。

小石头去世的那段时间里，我一直处在伤心的状态，也很少再出去和别的小朋友玩。

奶奶见我如此无精打采的样子就会给我讲很多故事来，消磨我无聊的时光。

奶奶对我说她经常会循环做同一个梦，而在我的印象中每当奶奶从梦中惊醒时都会满身大汗呼吸声很急促，这时我也会被惊醒，看着爷爷问她：又梦到它了？奶奶就会叹着气点点头然后喝一大杯水。

那个爷爷口中的“它”很显然已经去世了，它是奶奶的朋友，像我的朋友小石头一样命短，但它并没有像小石头一样善良，它总是缠着我的奶奶，无论是梦里还是夜晚的窗边。

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奶奶在做晚饭，突然在厨房大喊了一声，我和爷爷急匆匆地赶了过去看见奶奶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，爷爷一边努力地扶起奶奶嘴里一边说着别怕，仿佛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。

过后奶奶断断续续地对爷爷说：它...它在窗边，就直直地看着我，它的头发梳着两个马尾，两边的脸蛋画的很红很红，和她死去的时候一样...爷爷突然打断了奶奶看了看我然后说：孩子在，先别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