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周小太医如今也有二十了吧？倒和周姝年岁相仿。”兰时随口感慨。

周明涯怔愣一瞬，自若道：“怎么突然提起臣表妹了？”

我惋惜道：“恰好聊起，她才华横溢，但怕是没几日可活了。”

我没看到周明涯眸中一闪而过悲戚，继续道：“她这种先天的心病，能活到这个年岁已经是偷来的了，老天爷对她也是大度。”

就如我一般，若没有娘舍命给我，怕是七岁那年第一次吐血后就活不久了。

周明涯周身的气息似乎突然变了。

我若有所觉，抬眼看去，他却笑道：“娘娘说的不错，她能活到现在，已经是老天开恩了。”

不知为何，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咬牙切齿。

那日，他也没有同往常一般和我撒娇，离开得甚是匆忙。

兰时道：“周姝是周小太医的表妹。他为此一时难受，也是正常的。”

“是哀家说错话了吗？”

“太后莫多想了，有些亲缘罢了，周小太医不会难过太久的。”

我还是有些懊恼，吩咐人去把我库房里的好药送去周小姐家，尽几分心意。

第二日，周明涯再来见我时，果然已恢复如常。

不仅恢复如常，还比往日更加温柔体贴。

入夜，我正要睡下，周明涯却迟迟不告退。

他抚上我的面庞，细细摩挲，眼神中染上欲望，深不见底。

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，红了脸，疑惑道：“你不是说，要等到我生辰那日，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我吗？”

红烛罗帐，美人在侧。

我越发昏头。

却不知我宫门外已火光冲天、兵刃相击。

我沉溺在温柔乡里，气血上涌，贪婪地啃咬着他的唇瓣。

兰时拼尽全力，浴血来到我门口那一刻，周明涯划开了我的胸口。

我震惊地看着他。

“对不起，但姝儿她快死了……”

心绪翻涌，一瞬间我便明白了。

他硬生生地剖开我的胸膛。

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。

我恍惚间想到，那个木雕的女子，比起我委实纤细了些。

15

我没想到我还能醒来。

我被关在地牢里。

周明涯与皇帝合谋要杀我，皇帝在外突袭，声东击西，周明涯则在榻上轻而易举得手了。

失了蛊虫，我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。

周明涯来看望我时，不知为何红了眼眶。

他摸着我银白的发丝，轻声念叨着“对不起”。

他找了许多太医来，但他们只会摇头，说我活不久了。

也正是因为我活不久了，皇帝没怎么为难我，他屠尽了我的宫人，要我交出手里的权力，并且写下遗书，假作病逝，劝岳琅效忠于他。

那几日血腥味久久不散。

我想念兰时。

想念东宫太后。

周明涯告诉我，其实他不是太医，医术只是略懂皮毛，他本名叫段明涯，是隐世大家段彧之子，是周姝的师兄，更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