睁眼，瞧见一妇人带着头巾，双手端着碗站在我床前。

「大小姐，你醒了？」

我艰难地动了动，身上的疼痛远远压过了心中的好奇。

「大小姐别动。」妇人急忙上前拦住我。

「你是？」我声音虚弱如蚊蝇。

「大小姐莫怕，我是田车夫家里的。」

田车夫？我家的马夫。

这次，应该也是他送我来的。

可按我对父亲的了解，禁足在家时，他让人断了我的吃食都尤不解恨。

如今，又怎么会让人给我准备汤药呢？

莫非，是逼我自尽的毒药？

我不想死！

瑟缩朝后，泪水涟涟：「不要杀我好不好。」

「求你了，那日那些山匪真的没有对我做什么……」

「大小姐！」那妇人又上前一步，轻拍我的背，「大小姐不怕，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了，我会好好保护你的。」

我闻言愣住，眼眶被泪水盈满，痴痴地看着她。

脑中忍不住思索她这话的真假。

毕竟，田车夫是我父亲的人。

他的妻子，我不敢轻易相信。

「大小姐先喝药好不好？」她声音柔和，似在哄我，「喝了这碗药，我再给大小姐上金疮药。这金疮药是植儿特意去药铺买的最好的。」

或许是她语气不自觉流露出的心疼令我动容。

我鬼使神差地接过那碗药。

「植儿是谁？」我喝完问她。

妇人咧起嘴角：

「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，这次也是他护送大小姐回来的。

但他说大小姐身上有伤，恐不便见外男，便没再进来。

等大小姐好点了，我让这小子来给大小姐请安。」

「田植……」我喃喃着这个名字，脑中忽然浮出一段回忆。

那时娘亲还在，初一要去京郊的寺庙上香。

我和娘亲出来时，就见马车旁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孩正蹲着写写画画。

田车夫站在一旁，慈爱地看着男孩笑。

娘亲这才知道，我们来时的路上，马车前面坐着的不只他，还有他的儿子。

大概没想到我们出来这么快，田车夫便放松地陪儿子玩。

忽然见到我们，他脸色惊惶。

「夫人……我儿子听邻居说这的寺庙很灵，又知道我要来这，便缠着我带他来给生病的母亲祈福，求夫人别怪罪。」

我母亲心慈，府中人人皆知。

我想，这也是田车夫敢冒险的原因。

果然，同为人母，她看看一旁紧张搓手的小男孩，和善地笑了。

「孩子有孝心，我怎么忍心怪罪呢。这天寒地冻的，你也不怕冻着孩子。」

回去的路上，母亲让男孩进了车厢里面。

我看他小脸通红，觉得有趣，抓了把糖递给他：「喏，你吃，很甜哒。」

几日后，母亲又见到田车夫，把收拾出来的一沓书籍让人拿给他。

「我那天见这孩子喜欢读书又天资不错，这些书就送给孩子了。」

田车夫一惊，感动得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完整的话。

娘亲安慰他：「快去忙吧。」

记忆回笼，那这位妇人说的儿子，就是那时我见过的小男孩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