黏腻的血液从曾风捂着腹部的手指间漏出，缓缓划过沾着尘土的手背，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。

每一颗滴落血珠都是一朵绽放在蒋明月心头的血花，这些鲜艳的花朵代表着报复成功的快感，代表着喜悦、兴奋、激动、痛快和——

解脱。

他心里那个长年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，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，欢呼雀跃着，脱下了束缚着他的痛苦外衣，第一次放声大笑了出来。

蒋明月站在曾风面前，脸上带着笑容，仔细地欣赏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，如同在观看一场不容错过的电影，每一个镜头他都要细细品味一番才肯罢休。

——他看着曾风动作僵硬地向后倒去。

——他看着曾风挣扎着撞到墙上。

——他看着曾风眼里转瞬即逝的错愕化成了不甘和无奈，再渐渐碎成一片片绝望。

——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。

曾风的瞳孔开始涣散，无神的双眼缓慢移动着，艰难地对焦在蒋明月身上。他就那样看着他，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。

一颗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，在灯光的折射下显得愈发晶莹。

那一刻，蒋明月竟然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两个字——

原谅。

“我……”

曾风张了张嘴，似乎是想说什么，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——蒋明月什么都没有听见。

像是被拔掉了身体里的某根弦，曾风再也支撑不住了，顺着墙壁缓缓下滑，在白墙上留下了大片拖沓的血迹，最终倒在了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。

刹那间，一股莫名的悔意疯狂地爬上蒋明月的心头。

他皱了皱眉，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曾经因眼前这个人而遭受的痛苦，强行压下了内心莫名其妙的情绪。

“蒋队！”

抓捕队队员终于到了。

成摊的鲜血染得整间楼道里都是刺鼻的血腥味，刚走进来的几个队员猛地吸了一口混着血腥的空气，呛得一阵巨咳。

邵远一边咳一边笑道：“这就是‘秘密’的首领啊，看着也不怎么样啊，他真的是反派吗……”

说着，他走到曾风的尸体边，随意地踢了他两脚。

还未凉透的尸体从台阶上滚下来，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，一声又一声，就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砸在蒋明月心头，砸得他血肉模糊，目断魂销。

可是他什么都没做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，看着那具尸体滚入尘埃中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。

毫无尊严可言。

生前有多骄傲，死后就有多狼狈。

老队员杨文乐轻轻踹了前面的新队员毛明志一脚，毛明志立刻会意，取出一瓶隔离液撒在曾风脸上。液体冲刷掉了曾风脸上的灰尘，没过一会，隔离液和皮肤起了化学反应，一个淡红色的“反”字缓缓显现出来。

毛明志站起来向队员们点了点头，登时，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放出了不同亮度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