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的小人儿唉声叹气，院子里的娘俩还在一边洗澡一边说些闲话，不是说他们家的大黄牛，就是说他们一帮小伙伴谁怎样，不过都是顾昉说，顾母听着，顾欢颜觉得，这个叫顾昉的小孩子，话有些多。 顾家大儿子顾昭，在外当兵十几年，去年刚升了副营级别，家属可以随军，顾家大儿媳妇郑秋意原来是在村里当民办老师的，就带着他们的三个孩子去了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驻地。 顾欢颜是顾家老大顾昭家的闺女，顾昭家三个孩子，最大的是男孩，叫顾征已经七岁了，后面两个是龙凤胎，顾欢颜是姐姐，后面还有个弟弟叫顾松。 顾昭在外当兵，郑秋意结婚之后就去了公社的小学当老师，他们家这三个孩子，是顾母帮着照顾的，这次随军，顾母原本是不想要顾欢颜跟着一起去，顾昭没同意，说那边的教育环境好，有利于孩子的教育，顾母只能同意。 娘两个说着说着又说道了顾欢颜，顾昉小声的说：“娘，我二姐说，等她考完了试，我们俩去我大哥那里看看去，看看欢颜要在那边待着挺好，就在那边陪着待几天，要欢颜觉得在那边待着不习惯，把欢颜给接回来呢，谁知道您跟我爹竟然给接回来了。” 顾母轻轻地嗯了一声，看了看悬在西边天空的太阳，对顾昉说：“这些话你别跟别人说了，等过两天我带着你跟欢颜去看你爹还有你二姐。” 顾昉听到要去看爹跟二姐，眉开眼笑的答应着，顾家老父亲已经五十五岁了，早几年是县里高中的语文老师，因为一些原因回乡参加劳动，后来***，又回了学校，顾父是学校里面教学经验最好的老师，一直带着高三的语文。 而顾昉的二姐呢，今年要参加高考，已经是六月底了，再有几天就是高考的日子，顾母想在答案之前去学校一趟，看看这父女两个。 既然要去看爹跟二姐，那就是说明，要坐公共汽车去县里，村子里的小孩子可不是谁都能去县里，顾昉去一趟回来都能跟小伙伴们讲好久。 顾昉穿着粗棉布缝的小裤小褂，看着顾母把水盆里面的水清理干净之后，帮着把刚才顾母坐着的小板凳搬到房间里。 娘两个刚把东西收拾好，就有人敲门，顾昉抢着去开大门，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笑着说：“小昉啊，你这是洗澡了吗？” 顾昉喊了一声婶子，然后啪嗒啪嗒的跑到院子里。 顾母看到，自己的妯娌拿着两个甜瓜从大门走到院子里。 顾二婶喊了一声嫂子，顾母笑着说：“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？” 顾二婶笑着说：“上午顾暄去地里摘了几个甜瓜，我想着拿两个过来给小昉还有欢颜尝尝。” 顾母带着顾二婶去了屋里，看到躺在炕上睡得笑脸红扑扑的小女孩，顾二婶小声的问道：“你跟我大哥真的要把欢颜带在身边吗？” 顾母轻轻地嗯了一声，想到这几天的事情，一阵酸涩从心底涌起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轻声说：“孩子烧了两天，顾征妈怕出事，就给你大哥学校打电话，我们俩去的时候，孩子烧的都说胡话了，在医院输了两天液，退下烧来，我就带着回来了，孩子呀，吃了大屈了。” 顾二婶跟着叹了口气，依旧是小声的说：“去年你让顾征妈带着欢颜走，我跟我们家那口子就觉得这事不靠谱，欢颜从小就跟着你，顾征妈对欢颜也不是多喜欢，你说孩子跟着去那么远的地方，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跟谁说。” 顾母心里也是后悔，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，又能怎么办呢？ 顾母小声的说：“顾征爸爸办好了随军手续之后，非得让顾征妈带着欢颜过去，说他那边的条件好，孩子在那边读书比在这边好，我跟你大哥商量一下，觉得也对，眼瞅着孩子就要上小学了，大城市总归是比咱们这里好，谁知道顾征妈就这么不待见欢颜。” 妯娌两个一时无声，良久，才听到顾母轻声说道：“事已至此，我跟你大哥只能是先顾着欢颜，这孩子，命苦，我们是年纪大了，也不知道还能再护几年，可是能护几年就护几年吧。” 猛地，听到院子里顾昉一阵惊呼，喊了一声大哥，妯娌两个面面相觑，然后都伸着脖子从 窗户往院子里看，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军装的高大身影，手里提着一个绿色的旅行包，急匆匆的进了院子。 顾二婶惊讶的小声说：“顾征爸爸回来了？” 顾母已经站起来，小声说：“我们去接欢颜的时候，他没在，说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。” 顾昉这会已经开了卧室的门，对顾母开心的说：“娘，我大哥回来了，真的是我大哥回来了。” 紧接着，就看到顾家老大顾昭，微微的完了一下腰，穿过有些低矮的门框，进了卧室。 顾昭喊了一声娘，看到顾二婶，跟着喊了一声二婶，然后就低头看还睡在炕上的顾欢颜。 顾欢颜其实没有睡着，只是外面的人进了屋子，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家里的人相处，后面顾家二婶来了，就只能装睡，这会顾欢颜的爸爸回来了，顾欢颜只能是把装睡贯彻到底。 顾昉看顾昭看小侄女，就说：“大哥，我刚才摸了，欢颜这会已经不发烧了。” 顾昭轻轻地嗯了一声，又站在炕前，微微的低着头。 顾二婶看到这里，对顾母还有顾昭说：“我待会要去地里拔草，先走了。” 娘三个把顾二婶送到大门口，看到顾二婶走了，顾母这才沉着脸，对顾昭说：“你来，我跟你说几句话。” 没有回卧室，而是去了最西边的那个房间，那个房间放着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，再就是一张漆成了枣红色的三抽桌，两把椅子。 坐在床沿上，顾母对顾昭说：“你先坐下。” 顾昭低着头坐下，顾母看了看外面，低声说：“顾昭，我跟你爹都不同意你跟顾征妈妈带着欢颜走，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？你说欢颜跟着你们你跟顾征妈妈会照顾好她，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吗？” 顾昭垂着头，低声的说：“娘，对不起，我也是任务结束回去之后才知道的。” 顾母知道顾征这是任务结束之后马上就回来了，她很清楚，大儿子对欢颜这个孩子非常的好，但是，他毕竟是要经常出任务，不能时时的在家中，可是，当初不是他们两口子保证过，要把欢颜当成是他们的亲生的孩子来看待的吗？ 顾母轻轻地嗯了一声，说：“我知道你对欢颜没得说，可是，顾昭啊，欢颜是要在顾征妈妈的身边生活，怎么样对这个孩子，是你们两口子商量着来的，当初你们两个跟我还有你爹保证过要好好的待欢颜，我们没有逼着你们，怎么到现在了，顾征妈妈却又这样待欢颜呢？” 想到自己几百里路跑过去看到的，顾母眼圈发红，哽咽着说：“顾昭啊，你爹接到电话之后，接着就给村里来电话，我们俩当天就往你那边赶，去了欢颜已经送去了医院，人家大夫说了，孩子烧了两天，一直在家里靠着，她小小的一个人儿，要靠不过去你怎么给我们交代，你怎么给你大妹妹交代？” 听到这里，顾昭猛地抬头看了顾母一眼，那眼神里面带着懊悔，难过，更带着不赞同，不赞同顾母这样说话。 顾母却轻轻地摇了摇头，轻声说道：“顾昭啊，顾征妈妈不是欢颜的亲生母亲，咱们也不能强求她把欢颜当成是她亲生的孩子看待，是，我知道，当初你也是迫于无奈才把欢颜放在你的名下，跟顾松充作龙凤胎来养着，可这总是自欺欺人的做法，顾征的妈妈，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欢颜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