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晓艾的手一抖，那杯水就这样洒了出去。

她在那半杯的透明水波里窥见自己苍白的脸。

“我……”温晓艾张张嘴，却发现喉咙像堵住一样，什么话也说不出。

“你不是说，不爱薛佑祁了吗？”蒋思琪盯着她，嘴角勾起笑：“那我拜托你，应该不过分吧？”

温晓艾抿起唇，沉默了一瞬，低声道“蒋小姐，我答应与否，和爱不爱薛佑祁没有关系。”

“而且，我只是薛总的秘书，您与薛总的私事，我不想插手。”

她站起身，微微鞠了一躬：“抱歉，我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
餐厅里扬起悠扬的小提琴声，时不时有高脚杯轻轻碰撞。

这些声音像洪水一样冲灌进耳里，脑子嗡嗡个不停。有人扶住她：“小姐，请小心。”

温晓艾如梦初醒，她微微攥紧手：“多谢。”

原本踉跄的步态渐渐变稳，她却越来越喘，好像一匹负重前行的骆驼。

这种感觉……温晓艾的心缓缓下沉。

“温小姐，根据您的叙述，我建议您继续服药。”对面的医师眉眼温和：“每隔两周，都来我这里复诊一次。”

“不，等等。”温晓艾打断他，有些语无伦次：“确定是复发吗？我怎么没什么异常感觉……”

“要是没有，你也不会来看我吧？”她被医师噎得说不出话来，他安慰温晓艾：“就当抑郁症是一场流行感冒，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是吗。”温晓艾轻声呢喃：“我会好起来吗？”

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需要靠药物治疗？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抑郁症，她整个人生就是错误的，她活下来也是一个错误……

“温小姐。”医师打断了她的思绪，帮她泡了杯热水：“您愿不愿意和我说说话？”

温晓艾心中一凛，微微收拢脸上的情绪。

她之前的主治医生是刘季年，但他们如今分手，所以温晓艾才没有找他。

“谢谢您……”她迟疑了会，道：“我现在没有心情。”

温晓艾不是个喜欢坦露心事的人，她不想对一面之交坦露心事，哪怕那个人是医生。

医院里开着暖气，她脱了外套。等走出大门口，才惊觉外面的冷风飕飕像刀子在刮。

温晓艾一下子被冻得浑身打哆嗦，她按着双肩搓了搓，把外套抱在怀里，顶着风往外走。

冬天的冷像是钻进骨髓的针，扎得人密密发痛。

冷吧，痛吧。只有这样才能忽略掉心里泛出的苦楚，冰封住油然而生的惶然。

温晓艾边走边想，浑身都冻得僵冷，就不会再去想东西了。

回家前她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，躺在床上先一口气喝干一瓶，再把剩下的慢慢往胃里灌。

房子里没有开灯，夜幕降临后，所有都是黑的。

静悄悄一片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。温晓艾摸着自己的心口，温热下触及跳动。

只有一个人在黑暗里，她才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。